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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香检察|五位检察人的写作故事

时间:2022-04-22  作者:  新闻来源:  【字号: | |
 
 

 

案子与人生

 

 

写书往往需要一股情绪支撑,就是一种不吐不快的灵感。我在写《你办的不是案子,而是别人的人生》时,就有这种感觉。

 

 

那时,一批快递小哥办假证的案件引起我的注意。有的快递小哥需要骑摩托车,但是考摩托车驾驶证需要几千块钱、花几个月的时间,为能尽快上岗、方便加油,他们就办了假证。一些快递小哥因涉嫌使用虚假身份证件罪被抓,但他们没有其他违法行为。对此,我们研判之后,立即启动紧急调研,出台规范性意见,区分情况,集中对一批案件作出不起诉处理,为快递小哥的正常生活和工作提供了保障,并制止了机械执法抬头的态势。

 

 

这些案件不算惊天动地,却让我感慨良多。那段时间,不仅是我,整个司法语境都在讨论常情、常理和常识的问题,也就是研究如何能够避免机械执法,体现司法的同理心和人性化。机械执法,表面上提高了司法效率,但是会增加社会对立面,减损公众对司法的信任度。只有对机械理性的执法方式倾注情感,才能为法治注入生命。

 

 

虽然这批案件已办结,但我想,只要这种机械执法的理念还在,就会有类似的案子不断冒出,为此我写了《你办的不是案子,而是别人的人生》这篇文章,并最终扩充为一本书,目的在于传播人性化的执法理念。

 

 

这本书和这个理念后来之所以能被广为流传并产生一定反响,我觉得可能有三个原因。一是公众对法治有更高期待,如一些犯罪有不得已之处且容易引起共鸣,因此当事人和公众希望司法机关对此有所理解和体谅,如果我们不顾这些社会问题,就很容易产生机械执法,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感。二是检察官对自身有更高的要求,要以一颗同理心来权衡法理情。三是新的共识正在逐渐形成,如人性与理性的结合,永远以积极的态度对待人性,在追求效率的同时不能以牺牲效果为代价,等等。

 

 

写书源于我坚持日常写作,已形成自我规律——每周4篇,每年200篇左右,不管多忙,雷打不动。其中的文章会作为一个年度主题进行连续创作,比如刑事检察、轻罪治理、刑事出庭、司法与算法、司法与管理等,然后每年形成一本像《认罪认罚50讲》那样相对来说专业性、实用性较强的作品,相当于理论与实务结合的教材。

 

 

包括《你办的不是案子,而是别人的人生》在内,迄今为止,我已写了《检察再出发》《法治无禁区》等8部实务作品。很多时候,写作对我来说不全是乐趣,也有压力,感到开心的是,能够得到同行的认可,帮助别人解开一些心结,激发大家对一些问题的关注。尤其看到一些司法理念真正被他人接受,并应用于司法实践,感觉值了。

 

 

(北京市检察院第一检察部检察官 刘哲)

 

 

用文学致敬匠心

 

 

“这篇文章我读了20多遍,每次都读得眼睛湿润。我们匠人的心,您是真的懂。”如水春夜里,一条信息跳出微信朋友圈,向我眨着笑眼。

 

 

他是我新近认识的一位玉雕工匠,出身清贫农家,曾经卖掉家里口粮才购回几块玉石原料。为了实现在瓶体内盲雕的突破,他耗费三年光阴,双目差点失明。而现在,他成了我又一篇“匠心”故事的主人公,并以8000字的篇幅登上了《中国报告文学》杂志。促成这桩牵手,是他的师傅:“你写我放心,因为,有《念物记——扬州手艺人》在。”一本书,一份信任。此刻,我觉得自己的所有用心都是那么值得。

 

 

或许是扬州这座文化古城的浸染,做着检察工作的我,业余时间爱好传统手工艺,由此结交了不少匠师朋友。他们身上的沉静气质,常常令我迷醉。2015年,同样关注传统文化的扬州广电传媒集团一本刊物的负责人,有意开设一个“寻访手艺”专栏,我们一拍即合。从此,我开始了扬州手艺的专题写作。

 

 

在写作对象的选择上,我没有局限于那些功成名就的大师、非遗传承人,而是把更多的笔触伸向民间高手。我觉得,一名成熟的写作者,不应当以外在光环来衡量被写作者的价值,兼具过硬技艺和虔诚之心,才是我们所要礼赞的对象。于是,在我的笔下,有了摆地摊的手工布鞋制作者、甘于寂寞的“90后”裱画师、从不做假的老器物维修师……

 

 

动笔之前,我按照惯常的写作速度,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:用两年时间采访20个左右的手艺项目,完成2篇5000字左右的作品。但真正开工后,我才发现,自己的“预算”与实际相差太远。

 

 

一门手艺传承到今天,往往是丰厚文化积淀和数代巧匠智慧的结晶,蕴含着很多专业知识,研究不透就会写出外行话。因此,每写一篇文章,我查阅的资料会多达几百页。同时,我还实地走访,观察技艺流程,甚至跨年度跟踪采访。为避免专业性强带来的晦涩难懂,我尝试用娓娓道来的文学语言,讲好其中的故事。

 

 

经历如此的“文火细煨”,当我写完筛选出的23个手艺项目时,时间已过去了整整4年。

 

 

有人说,在凡事都讲效益的今天,我这样的写作有点不入流。但在精神上,我觉得自己收获了很多。因为,每一次与匠人的对话,都仿佛是一次灵魂洗礼。他们对职业的尊重,对技艺的敬畏,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心中有念,什么是真正的匠心。

 

 

4年“慢耕”换来的是多汁的“果实”。这些文章见报后,读者和专家们评价:“这是在用文学致敬匠心。”多家网站也予以转载。2020年春,我的《念物记——扬州手艺人》一书公开出版。

 

 

文学是沟通人心的桥梁。因为这本书,更多的工匠将我视作朋友,引我走进更为广袤的匠心世界。而匠心,也正在成为更多人的价值追求,如同长路上,那一盏盏明亮的灯火。

 

 

(江苏省扬州市检察院宣教处三级主任科员 梅静)

 

 

深谷灯光

 

 

夜深人静,正是敲字好时候。

 

 

嗒嗒、嗒嗒、嗒嗒嗒……儿子给我换的这个电脑键盘,分明就是一架小小的钢琴。指尖起落间,山溪流淌,秋日私语,自在娇莺恰恰啼……一个个字符踏着明快的节奏,黑色小精灵一般,成群结队,跃然屏上……

 

 

忽然,眼前一黑,停电了。黑暗中起身,摸索着去找新的光源。那是一支强光手电筒,是我2011年11月参加检察日报社举办的“书香检察”笔会获赠的。袖珍型,像支特大号的老式英雄牌钢笔。

 

 

“英雄”一直没有用武之地,直到2015年的11月。事实上,一行人利用假期,来到秦巴山区、古庸之国,很大程度上与我有关。当时,我正在业余创作长篇历史小说《蔽芾甘棠》,写到主人公召公巡行西南巴、蜀、庸、濮等诸国,灵感一时迟滞起来。我知道,我应该循着召公的足迹,到外边走上一走了。

 

 

那是一个午后,湖北竹溪大山深处一户人家的院子,盛满了冬日暖阳。吴老师和青山在看一个老物件,我与其他人在看他们。老物件是块上百年的樟木牌匾,上书“椿茂云连”四个大字。吴老师和青山,一个专注于历史文化研究,一个醉心于民间文化传承保护,见了这样的老东西,自是欢喜不尽。我也是欢喜的,可当时,望着“椿茂云连”,我想到的却是“椿萱并茂”,脑海中便不可抑止地浮现出了香椿炒土鸡蛋、凉拌金针菇这些饭菜的画面。

 

 

说来话长,那天早上6点出门进山,下午3点还未吃上午饭。当时,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,我与诗人小平不约而同说了声“蒸红薯”,然后便循味找去。走进一间屋子,里边空空荡荡,不见灶台,也不见炉子,但见地上一个大号的铝蒸锅,被掀了盖子,暴露着一肚子热腾腾香喷喷的蒸芋头。我咽了下口水,拣了个拳头般大小相对完好的,剥皮,掰开,与小平分而食之。

 

 

女主人来喊我们吃饭,见状,惊讶地瞪大了眼,继而又面露愧色,不好意思地说:“那是给猪吃的。”

 

 

我一愣,但随即镇定下来,问女主人,猪吃的和人吃的有啥区别。女主人说,没啥区别,一个盆里洗,一个锅里蒸,就是个头儿小些。我与小平听了,互相戏谑道,吃就吃了,不脏不坏的,用不着膈应,不敢吃猪食的检察人成不了好作家。

 

 

回程路上,遇到山体滑坡。从下午5点多一直等到晚上10点多,车辆才可勉强通过。为安全起见,大家下车步行,走过危险路段。天黑如墨,谷深如渊,脚陷泥泞,前路莫辨,有人开始大声呼喝,希望用声音为自己壮胆。我平生第一次发现,我们珍贵的生命竟是如此渺小和脆弱。恐惧不安悄然袭上心头,我忽然想起随身带着的“英雄”小电筒,急忙从包中取出。打开,一道白亮的光,利剑出鞘般刺向无边的黑暗。

 

 

(检察日报社驻河南记者站记者 孟红梅)

 

 

小城故事

 

 

前两天与朋友聊天,他说每天都把我写的《小城故事》读给孩子听,以此来激励孩子努力学习。听到这儿,我心里很温暖。

 

 

工作之余,我总想把看到的、听到的、遇到的、想到的有趣事情记录下来。著名作家海塞曾说,“没有什么比沉浸在创作的欢乐与激情中挥笔疾书更美、更令人心醉的事了”。于是,创作《小城故事》的兴奋油然而生,说写就写。

 

 

确定以小城发展作为背景后,我利用业余时间搜集素材、撰写大纲,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,我一次次提笔,一次次调整思路,希望既写出时代的厚重感,又写出小城、小人物的生活感,体现人世间的情和义。

 

 

在刻画主人公“莲”的时候,一个个人物碎片在脑海中相继浮现。我熟悉的友人、陌生的路人,都是故事素材,我见过的喜怒哀乐都成为故事情节,我经历的社会变迁都是故事不可或缺的元素,这些成为我笔下的生活。

 

 

采访和记录成了写作中的乐趣,在行走中、攀谈时迸发出的灵感,我都马上一一记到本子上。惊喜也不断出现,很多有趣的细节和故事便在思考和经历的过程中慢慢流淌出来。那年聚会,几十年未见的同学都到了,大家走在校园里通往教室上课的小路,嬉笑着、追逐着,你一言、我一语,开心地叫着彼此上学时的“外号”,戏谑着各自上学时的糗事,欢声笑语中勾起了许多美好回忆,如昨日重现。这样珍贵的画面,突然给我灵感,何不就此取材,写进我的小说里?确定后,我把这些鲜活的画面定格在作品中,将点点滴滴充实进文字里,一批“70后”中专生的故事构架不断清晰起来。写着写着,坚毅、乐观的主人公“莲”便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。有了丰盈的人物,故事也变得越发生动起来。

 

 

随着故事情节的不断完善,在一遍一遍删减和修改中,3万余字的《小城故事》终于诞生了。故事以祖国一步步强大和小城的发展变化为背景,以一名中专生的人生起伏和成长经历为主线,记录了一支浩浩荡荡的中专大军,在特殊历史时期扎根基层,用青春芳华为祖国的发展作出不可磨灭贡献的故事。

 

 

坦言,我的作品中不免还存在着瑕疵,文笔还略显生涩,在语言的打造和主题的提炼上还需升华,用笔墨唱出久藏心中的著书之梦,也许这就是我对文学最执着的情怀吧!

 

 

(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城市检察院党组成员、政治部主任 赵春艳)

 

 

珍贵的序言

 

 

《法治的追问:基层司法观察笔记》于2020年12月出版,这本书探讨了政法干警辞职的原因、对清廉的态度、命案必破的正义追寻、网络时代的法治学习,以及青年人要不要进入体制等议题。

 

 

我不仅写了自己的亲历、体验和观察,而且把自己不断自省追问的东西都借着写作倾诉出来,我想用体验式的视角与内省式的追问,提供认识、理解法治的独特路径。如果这种记录能让大家增加一点对基层司法的了解,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,也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。

 

 

出书过程中最难忘的事,当属在自己反复纠结和忐忑中,请著名法学家朱苏力教授为书作序。当我完成初稿后,就想请朱老师写序,但始终没有付诸行动,因为朱老师亲自带的博士大都不敢请他写序,何况是我。

 

 

这当然不是因为朱老师脾气不好,尤其喜欢他骨子里透出的童真和极为质朴的单纯,让人敬重,可爱可亲。

 

 

2014年冬季某日,我正在聊城大学讲课,讲完课看到友人微信说,朱老师在一次讲座中突然提到了我的网名“八品法曹”,这把我激动坏了。我赶紧向友人要来朱老师的微信号,加他为好友,从那之后,我就直接向朱老师讨教。

 

 

2018年我在北京培训,去北京大学看朱老师,他邀我去家里喝茶,他的家跟他本人一样简朴。下楼送我时,朱老师直接跑去为我叫出租车。忘不了他跑去叫车的背影,那时候他已经63岁了。

 

 

终于有一天,我鼓起勇气向朱老师发微信说了自己的请求,老师的回复很干脆,就俩字加一个标点符号——好的!

 

 

朱老师很快写完序言,而且对我拉杂的文字做了很认真的摘录。序言最后以《制度角色的便宜》为题发表在《地方立法研究》上,之前文章题目是《珍惜自己的角色和经验》,他对文章也先后做过三次修改。

 

 

2020年5月11日,我发了一条朋友圈:“电影《当幸福来敲门》里最打动我的镜头,是片尾男主人公成功后几次强忍激动的泪水。他说‘我人生的这部分,这个小阶段,叫作幸福’。我从前没有指望过也会有这样的体验,但今天在回家的路上,我强忍了两回激动的泪水。”那天,正是我收到朱老师序言定稿的日子。

 

 

(山东省聊城市东昌府区检察院党组成员、副检察长 赵耀彤)

 

 

(检察日报 整理:简洁 卢金增 温邱娜)